【波栗摸魚趣】為什麼要出櫃?這跟其他人有什麼關係?

Posted by ChiaYu on 2022-09-28 21:50:36

為什麼要出櫃?這跟其他人有什麼關係?
Why be out? Whose business is it anyway?

探討多重開放關係時,無可避免、常常會提到開放關係的出櫃議題。相似狀況也發生在與禁羈(kink)相關社群,以及所有你叫得出的類似性質的社群。

現在我是開放與透明的頭號粉絲。原因很多。在哲學層次,我不相信人可以因為隱瞞真正的自我而獲得好處。我也不信那些會逃避你真實樣貌的人有可能帶給你幫助。(我想,如果某人,例如你的家人說他們愛你,只是因為不了解你的真實樣貌,那他們並不是真正愛你。他們愛的只是投射出的假象,那份愛是在你不打破真相的前提下才成立。)

實際上,當每個人都在深櫃時,你很難找到跟你相似的人。如果我在實踐多重開放關係,跟其他 10 個實踐者待在同個房間裡。如果我們完全沒人出櫃的話,那我們全部 11 人也許會這樣想:「哇,我要怎麼找到一個遇得到其他開放關係實踐者的地方呢?也太難了吧?」

但我常聽到一種反對出櫃的聲音,這也是我這篇文章會討論到的。很多人會說:「我不出櫃,因為我怎麼生活是我自己的事。」這說法聽來很實在,卻有些問題隱含在其中。不過,在我談論這些問題前,我先往回拉一些,討論我的成長歷程。

我小學和國中都在美國中西部郊區長大,這是我生活的環境:

看到右邊那堆樹叢了嗎?我以前住的房子就在那裡。我們住在內布拉斯加(Nebraska,美國州名)人口只有 242 人的一個叫做韋南戈(Venango)的小鎮。

我在我的個人網誌上有發表過一篇我長大後在韋南戈鎮旅行的遊記,也附上了很多照片。隨著時光的流逝,小鎮也越趨荒涼,很多房子都被木板擋了起來,學校在很久前就都關閉了。最詭異的是,這裡完全見不到小孩子的蹤影。我們當時在學校後面的遊樂區逗留,所有的遊樂設施都已經生鏽,當我們轉動旋轉木馬時,鐵鏽就像雪片般剝落。我當時想,如果這小鎮還有僅存的一個小朋友,這個遊樂區就不會荒廢到這種地步。

 

我的成長歷程不太好過。我是大家所謂的怪咖小孩,熱愛火箭,甚至還擁有一台 TRS-80 電腦,這大概是方圓 40 英尺內唯一的一台電腦。(我會這麼說是因為:另外一個擁有一台 Apple II 電腦的人是我媽的老闆。他在距離這裡約 45 分鐘車程的鄰近小鎮。他用那台電腦記帳。)

我國中時,班上有 8 個人,大概是全校幾年來最多人的班級了。當我在自學航空學、電子學、和 Z-80 組合程式語言時,我的同學大部分時間都在聊丹佛野馬隊和達拉斯牛仔隊,每次的討論都相當激烈,但不論爭辯過上千次都還是沒個結論。

說起來,我蠻孤僻的,而這讓我感覺不太好。唯一一件能讓我釋懷沒朋友的事情,就是我爸媽給了我一台 300 波特頻寬的電話數據機。說出來不怎麼令人驕傲,這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能夠跟好像蠻喜歡我的人互動。

身為一個怪咖,我還是有一些特權。例如我注意到:在我成長過程中,種族主義潛移默化地滲透了中西部。我周遭的人相當確信白人比黑人好,即便他們之中大部分的人根本沒見過黑人。

所以,即使我是邊緣人,仍然有一些特權。當一個熱愛美式足球的非裔美國人,或黑人怪咖——這兩件事到底哪件事是好事?哪件事是壞事?

我讀高中時,我父母搬到佛羅里達,從那時起我班上的同學從 8 個人變成 2000 人。在我人生中,我第一次遇到跟我比較像的人。

當然,即便周遭有許多人,很多時候我依舊是個邊緣人。學校裡有其他的怪咖,並不意味著我們不是明顯的少數人。我依舊內向且痛苦地逃避,但至少有一個社交圈,對我而言這是嶄新的事。


這和多重開放關係有關係嗎?確實有關。

在大學一年級之後,我刻意下了一個決定:絕對不要再做一個內向或害羞的人。我刻意、有系統地在那時習得這項技能。在社交圈中,開始選擇不同的人。若社交情形讓我不舒服,我會強迫自己適應它。

同時,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禁羈癖好和多重開放傾向。在上大學以前,我沒有任何這個世界上的性別意識;我甚至不覺得男孩和女孩有所差異。但即便在我對性或關係感興趣以前,我依舊知道我是多重伴侶者,雖然當時無法透過言語描述。

有關美麗公主被要求在她的追求者之中做出選擇的故事,對我來說從不具意義;當我還是小孩時,對我來說這似乎不證自明,如果公主生活在城堡裡是真的,為何不給所有的人機會?

身為一個對性關係感興趣的人,這樣的想法一直都存在。為何在地球上,僅因為我看中她,就要期待她向我保證對我忠誠?就字面而言,這樣的想法沒有意義。

成長過程中被邊緣化這件事,似乎有了正面影響。我發現:在社交圈中被孤立雖不方便,但並非災難。我找到方法和像我一樣的人往來,首先是在網路,然後見面。

而且,我學到了「害羞」、「社交技能很爛」等等的事並不是死刑。我可以學著以所能獲取的技能去應對。也因此,有一個孤僻的童年並沒有真的在我身上留下太多印記。我因此有足夠的彈性去選擇我想要成為哪樣的人,以及找到方法成為那樣的人。



在 90 年代,我開始建置一個網站。就網路發展的歷程來說,這是明顯過時的。 (Wayback 機器僅在 2000 年後擷取該網站的多重關係者部分,我不太清楚為什麼。)

建置網站的目的是創造一個有參考價值的更新版本。當我實際上開始實踐多重伴侶關係時,我沒辦法從別人的錯誤中學習,這意味著我必須從自己的錯中學,經驗可能是最好的老師,但有時學費非常昂貴。

這個網站比我預想的受歡迎許多,這幾乎使我沒有機會對自己的多重伴侶關係噤聲。不是說一開始沒機會隱藏,但就是出櫃了。所以我從來沒有關在櫃子裡過,一點也沒有。

 

讓我們回到「這關其他人什麼事」的議題上。從表面來看,「我跟誰在一起不關他人的事」似乎蠻有道理的,除了以下的情況,事實上的確是這樣。

我們生活在一個只限定一種親密關係的社會,並會傾向去污名化其他的關係樣態。

當一個人戴上結婚戒指,並在閒聊中說出:「我和我的妻子昨晚一起去吃晚餐。」那個人就正在確保這樣的社會風俗。他當然也可以說:他怎麼實踐他的浪漫愛,不關其他人的事,但戴上婚戒的簡單行為,就是一種非常具體而公開的關係聲明。談論我們所做的事情,甚至是隨意談論我們所做的事情,以及那些人的關係對我們來說是很難的。

在非典關係的聚會上,人們談論關在櫃子中時最常見的事情,就是害怕別人知道真相時的反應。本質上,它可以歸因為一個非常簡單的想法:「我想控制資訊,這樣就能控制人們與我互動的方式。」被忽視、迴避的恐懼,以及人們克服重重障礙來控制資訊並創造出正常的印象,來避免這種恐懼,有時是相當顯而易見。

我從來沒有害怕人們會對我的非典伴侶關係(或禁羈的,或其他任何事物)有什麼反應。我想這是因為我是全心投入這些事,它對我比較簡單。我知道與生活圈的人完全疏遠是什麼樣子。而我知道,即使如此,我也可以生存下去。我知道,我可以創造自己的社交圈子和我自己的家庭。如果我遇到床底下的夢魘,牠也無力控制我。如果床底下有一個怪物,我甚至還會跟牠討房租,就像住在這裡的其他人一樣。

我意識到我的自身狀況所帶給我的優勢。我是獨立工作者,不用擔心保守的主管發現我的生活模式後把我炒魷魚。我沒有在從軍(在軍法裡,通姦屬於犯罪,可以過失處分,判處監禁,或兩者兼具)。我的經濟不依賴在家人身上,他們不會發現後而不認我。我沒有會被奪走或處於弱勢的小孩,也沒有會用多重伴侶關係身分來威脅我的撫養權的前夫或前妻。

所以,我可以很自在的做我自己,我不用擔心會被自己折騰。這大概就是重點了。

在一個「我的私事與你無關」的世界裡,沒有人需要為這些事操心。沒有人需要為了自己的多重關係實踐者身分去擔心被炒魷魚,被記過或失去子女撫養權。就是因為有人會擔心這些事,證明了這個世界還是喜歡介入我們經營感情生活的方式。

多重伴侶關係、同志、BDSM,和任何其他的非典型伴侶關係被認為是負面的,原因的一部分是這些關係較少被見到,能見度低的事物比較容易被醜化。就像韋南戈鎮裡的種族歧視者從來不會看任何黑人一眼。若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或親身經歷過的話,很容易會投射自己的恐懼。

當我們這些夠具有優勢的人能夠選擇過著開放的生活,我們便能幫忙提升多重伴侶關係的能見度,稍微讓其他人難以把我們醜化或邊緣化。就人們塑造出反對多重伴侶關係的體制一事來說,在這個層次上,我的事變成了普羅大眾的事,不管我們喜不喜歡,體制就是這樣。就社會塑造出對傳統關係價值的期望來看,符合這些期望的人能夠大聲宣揚他們的感情狀況,而不符合的這些期望的人們則不行,因為社會的期望就是這樣。


專欄作家丹.薩維吉(Dan Savage)發起了一個給兒少同志的計畫,叫做「一切會好起來 (It Gets Better)」。計畫的一部分在做的事就是這篇文章的所想表達的:看到需要指正的事就要大聲說出來。  

如果那個 1977 年那個被異化,被歧視的我,可以看到 2012 年的我,他一定會大吃一驚。如今的我是當年小學的我所夢想能成為的人。

但是這個過程費了很多功夫。這就是為什麼它這麼重要。就是因為開放地做自己,我不但過著不需妥協的人生,做著我想做的事,而且我更讓那些暫時沒有社交歸屬的人們好過那麼一點點。我覺得任何和我站在同個位子,沒有出櫃疑慮的人,幫了其他有出櫃疑慮的人一個忙。 一切真的會好起來,因為我們做的選擇會讓它好起來。
 

出處:https://www.morethantwo.com/whybeout.html

作者:Franklin Veaux

翻譯:揚揚、凱西、saqi、小ki、Jill Ma、ChiaYu

校稿:ChiaY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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